不满足
和好久没见的H聊了一段被Zoom限时为40分钟的天。不记得上次见面是多久以前了,氛围有些陌生、有些拘谨。H还是原来的那个他,躁动不安、兴致勃勃,说自己厌倦了充斥着status game和pretense的superficial conversations,立志要成为一名truth seeker,寻找在玩同样游戏的玩家。
而我好像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。过去这一年里,工作的生活如白驹过隙。在风和日丽的南湾、繁忙却稳定的大厂,日历一天天翻转,而我茫然地看向五指之间,只看到些微岁月途径的痕迹。我尝试体会快乐,尝试说服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些已经是幸福,但所有自洽的努力总是在某些细小的瞬间宣告徒劳。
比如,当H问我最近过得怎样,我支吾着不知道如何回答,半晌后说出一句令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答复:it’s going。到底what is going?我也不太清楚。在停滞的重复的无解的日子里,只有时间快马加鞭、一往无前。
上周,同样是许久未见的CMU好友S和L来湾区看我。我们点上蜡烛、关上灯,在摇曳的烛火中看着彼此不清不楚的脸,聊过去、聊未来,聊遗憾和期盼。在我们共度的几个小时里,大家好像都没有变,我好像也没有变,还有很多不着边际的梦想,和很多一定会实现的未来。S和L的到来,又一次在我本就precarious的internal equilibrium中撕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,让我开始想要得到某些我之前已经一度不再感到渴望的东西。
周末,在去Yosemite roadtrip的路上,我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剧烈的晕车症状,直到把当天吃下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也没有丝毫好转。原本紧凑的hiking行程被迫调整,我在酒店休息到无所事事,索性抱着房间里的毯子来到酒店门外的草坪上晒太阳。面前两棵高耸笔直的柏树构成了天然的取景框,我看着一团团云排着队经过它们的关卡,然后一帧帧地被风拆散,像是一排永不停息的流水线。我感到自己不是在观云,而是在观察时间。慢慢地,夕阳像扫把一样不带任何留恋地扫过长满松柏的群山,夜幕降临了。
离开湾区前,S送给我一张写满了长长的话的卡片,最后一句是,wish all of our insatiability can be slowly filled up. 这句话给了我启发——我要不满足于我的满足,满足于我的不满足,等时间施加它的魔法,等故事揭晓自己的答案。
取景框里,一团云被吹灭,快放30倍。

